苏轼的婉约与豪放并存,成就了时尚元素的怀旧。那日在街头听到小刚又名周传雄的歌手唱的《寂寞沙洲冷》,蓦地,我就愣在了原地,那些高音、低音符和着几百年前诗人的句子猛扑而来: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渐渐恨之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? 这首歌的出处来自苏轼的《卜算子》,这首词现在通行的各个版本的词选中都有一个小序:“黄州定惠院寓居作。” 这首词是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入狱,释放后被贬谪黄州时所作。 据《宋十名家词.东坡词》载,此词还有一序,讲的是一个美丽而凄凉的故事。如下: 惠州有温都监女,颇有色。年十六,不肯嫁人。闻坡至,甚喜。每夜闻坡讽咏,则徘徊窗下,坡觉而推窗,则其女逾墙而去。坡从而物色之曰:“当呼王郎,与之子为姻。未几,而坡过海,女遂卒,葬于沙滩侧。坡回惠,为赋此词。 这段小序和苏轼的词一样写的仙气飘渺。 前半段写的虚幻迷离,要不是前面有段引言:“惠州有温都监女,颇有色。年十六,不肯嫁人。”,颇有点遇仙的感觉。 苏轼寓居定惠院,每到他深夜吟诗时,总有一位美女在窗外徘徊。当推窗寻找时,她却已经翻墙而去。此情此景岂非正是苏轼词上阕所写:“ 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。谁见幽人独往来?缥缈孤鸿影。”。由此说来,句中的幽人该是指那位神秘美丽的女子,上阕则是记录此事了。 当时,苏轼四十多岁,正值壮年,我很奇怪苏轼为什么不纳那个女子为妾,却物色王郎之子与她为姻。我私下认为这是这个故事的一个漏洞。 这个女子好象是为苏轼而存在,在苏轼离开惠州后,女子就死去了,遗体埋葬在沙洲之畔。当苏轼回到惠州,只见黄土一堆,个中幽愤之情可想而知。于是,就赋了这篇著名的《卜算子》。由此可见,此首词的下阕是为了纪念那女子而写:“惊起却回头,有恨无人省。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。” 这篇序言,短短的数十个字,就婉娩道出了一个感人肺腑,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,真是精彩绝伦,令人拍案叫绝。 更令人叫绝的是,几百年后一个叫小刚的新加坡歌手,用吉他和重金属后现代的元素写了这首《寂寞沙洲冷》的流行歌曲。这首融合中国文化和印度西塔风情新式情歌。 小刚唱的歌很多,早期的《黄昏》、《二分之一的爱情》、《爱的告别式》、《男人海洋》、《再见北极雪》等等,小刚的音乐元素一贯是忧伤和淡淡的吟唱风格,这一点与宋词需要吟读的风格倒是十分相符。 我想,小刚的国学基础是十分深厚的,他一定也听说这个为苏轼的离去而逝去的女子的故事,不然他怎么能谱出如此清丽、婉约与恨离别的曲子?有报道说,这些年周传雄在内地的时间多了,自然而然的吸收了不少中国文化,而宋词是他个人非常喜欢的。而这首以苏轼的〈卜算子〉所引发想象的歌曲。 这首歌可说是出奇不意搭配而成的即兴花火。一开始原是吉他手在调整音律,突然小刚发现这种接近西塔琴的音律搭配歌曲很特别,寂寞的冷调非常衬托这首歌的孤独感,前奏过门的低音炮的鼓点低回,打破了以往吉他缓慢、低柔的伴奏,也打破了吉他只能演驿温柔情歌的规律,电吉他融合了摇滚与重金属的乐感,因此成就这首成为小刚新风格的力作。而新加坡金牌编曲Terence Teo 更是在听到这首歌后惊为天人,继而为周传雄的编曲加上优雅的弦乐,让整首歌的音乐层次更为丰富。 以宋词谱曲,成为流行歌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,王菲的专辑里曾有一首歌叫〈但愿人长久〉,也是苏轼的词〈水调歌头〉谱曲而成。配上王菲时尚的乱发,夸张的黑眼影,冷冷的眼神。宋词这一刻就染上不羁零乱的时尚。王菲的声音是有特质的,有婉约,有忧伤,有向往。与〈水调歌头〉里的:“高处不胜寒,起舞弄清影”相辉映。听歌人感受到了她那颗藏在平静如水的声音后面的痴心。那年王菲刚离开了窦唯,独自带着女儿离开北京奔向香港,她演驿这首歌时,把这水波一样的声音降了温度,降成了冰的温度。 而这首由《卜算子》改编的歌词,细读之下,还仅没有打破原有的美感,可以说改编得很成功。用词的第一句“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”。对应歌词的第一句,“自你走后心焦悴,白色油桐风中纷飞。” “白色油桐”让人联想起秋天上海路上的法国梧桐树叶伤痕纷飞,秋风下的白色树杆是伤感,是离愁。与“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”离愁是呼应的。拨弄离人的眼泪,水彩画面质感的歌词,凄美婉约。“拣尽寒枝不肯栖,寂寞沙洲冷”是眉山小城的“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”,更是“何时长向别时圆,此事古难全”的伤怀。 试想,如果苏轼在世,他传世的几百首诗词都改编成流行歌曲,他一定比台湾的F4更红,他更有可能成为流行音乐的掌门人。成为时尚的新宠。一如他的诗词字画被现代人视为文学经典永远的宠儿。 2006年8月11日海坛海峡。台风解除了,窗外的风依然很大,守在电脑前码下这段与音乐有关的心情文字。 720) this.width=720" border=0> 附上关于《卜算子》背后的爱情故事: 哲宗元佑八年(1093)。所谓的新党上台,苏轼被当作旧党来迫害,一贬再贬,最后贬为建昌军司马惠州(今惠州市)。苏轼感到北归无望,便在白鹤峰买地数亩,盖了几间草屋,安置了家人。 在苏轼居住的附近,住着一位温都监。他有一个女儿,名叫超超,年方二八,生得清雅俊秀,知书达礼,尤其喜爱阅读东坡学士的诗歌词赋,苏公的作品她都背得很熟,达到了入迷的程度。她打定主意,非苏学士这样的才子不嫁。因此,虽然过了及笄(十五)之年,尚未嫁人。 自从苏轼被贬到惠州之后,她一直想寻找机会与苏学士见面,怎奈自己与苏公从未谋面。苏轼虽然遭贬,毕竟还是朝廷臣子,而自己是一个小小都监的女儿,怎能随便与人家见面呢?况且男女有别。因此只好借着夜幕的掩护,不顾风冷霜欺,站在泥地上听苏学士吟诗, 苏轼了解真情之后十分感动,暗想,我苏轼何德何能,让才女青睐一至如此。 苏轼认识一位姓王的读书人,生得风流倜傥,饱读诗书,抱负不凡。苏轼便找机会对温都监说:“我想在王郎与令女之间牵根红线,让令爱早遂心愿。”温都监父女都非常高兴。从此,温超超便闭门读书,或者做做女红针黹,静候佳音。 正当苏轼一家人在惠州初步安顿下来之时,绍圣四年(1097)四月,哲宗又下圣旨,再贬苏轼为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。琼州远在海南,当年的海南,“冬无炭,夏无寒泉”,是一块荒僻的不毛之地。苏轼只得把家属留在惠州,只身带着幼子苏过动身赴琼州。全家人送到江边,洒泪诀别。苏轼想到自己这一去生还的机会极小,也不禁悲从中来。 苏轼突然被贬海南,对温超超无疑也是晴天霹雳。她不仅坐失一门好姻缘,还永远失去了与她崇敬的苏学士往来的机会。从此痴痴呆呆,郁郁寡欢。常常一人跑到苏学士在白鹤峰的旧屋前一站就是半天。终于一病不起。临终,她还让家人去白鹤峰看看苏学士回来没有。她带着满腔的痴情,带着满腹的才学和无限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。家人遵照她的遗嘱,把她安葬在白鹤峰前一个沙丘旁,坟头向着海南,她希望即使自己死了,魂灵也能看到苏学士从海南归来。 元符三年(1100),徽宗继位,大赦天下,苏轼才得以回到内地。苏轼再回惠州时,温超超的坟墓已是野草披离了。站在超超墓前,苏轼百感交集,不禁清泪潸然而下,他恨自己未能满足超超的心愿,如今,他已无法安慰这个苦难的灵魂,他满怀愧疚,吟出了这首词 |